视线回到2020年3月6日,OPEC与俄罗斯在维也纳会议上就减产协议的谈判破裂。俄罗斯拒绝了OPEC每天减产150万桶的提议,随即沙特宣布下个月原油产量将从970万桶/日提高到1000万桶/日,甚至可能会达到1200万桶/日的水平。同时,沙特亦宣布将4月份卖给亚洲的原油定价下调4-6美元/桶,卖给美国的原油定价下调7美元/桶,卖给西北欧的原油定价下调8美元/桶。
自沙特俄罗斯主动开启价格战后,美国一改此前制裁俄罗斯的态度,开始频频与沙特俄罗斯讨论当下原油价格问题。从三国原油产量与所占市场份额来看,美国、俄罗斯、沙特正在上演原油版的三国演义。
历史轮回 史上三次原油价格战
自1980年以来,沙特共发起三次原油价格战,均试图通过增产降价来达到打击竞争者的目的,分别是1985-1986年、1997-1998年和2014-2015年。
图示:沙特的三次价格战历史
第一次价格战(1985-1986年)
1985年开始,美国迫使沙特增产,而彼时伊朗和伊拉克正处于两伊战争中,沙特也有意通过油价削弱两伊经济,因此双方一拍即合。沙特原油产量从317.5万桶/日增加至1986年的478.4万桶/日,迪拜原油价格从1985年底的27美元/桶下跌至1986年6月的10.58美元/桶。
第二次价格战(1997-1998年)
1997年底开始,为了打击委内瑞拉原油产业,沙特原油产量从950万桶/日增加至1998年3月最高的990万桶/日,伴随着原油国家增产的是亚洲金融危机,原油需求端也受到了很大冲击;就此而言,此次原油价格战与本次最为相近。受到需求和供给的双重影响,布伦特原油从25美元/桶一路下跌,到1998年12月,布伦特原油跌到史上最低的9.55美元/桶,跌幅超过60%。
第三次价格战(2014-2015年)
2014年底开始,沙特原油产量从1155万桶/日增加至2015年6月的1240万桶/日,布伦特原油价格从2014年底的80美元/桶下跌至2015年1月的50美元/桶。此次价格战的原因比较复杂,可能包括以下几点:一是沙特未能说服包括俄罗斯在内的非欧佩克国家加入减产计划;二是沙特为打击美国页岩油行业的发展;三是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经济制栽。
三次价格战沙特掌握原油定价权
从历史上沙特主动发起三次价格战最后的结果来看,沙特付出的成本是最小的,收益是最大的。虽然市场一致认为OPEC掌握着原油价格的定价权,但我们从OPEC成员国产量及影响力来看,沙特才是OPEC真正的主导者。每一次OPEC会议上达成的重要成果基本都是沙特主动发起,或者沙特让步的成果。所以从80年代后的原油格局由此形成,2020年3月6日沙特发起史上第四次原油价格战,后市的原油秩序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沙特能否牢牢掌握油价定价权呢?
美国凭借“页岩革命”主导国际能源新秩序
进入21世纪,美国页岩油革命成功促使美国在石油市场异军突起,源源不断的石油开采给欧佩克带来重大冲击,增产、抢夺市场份额成为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下行的油价令严重依赖石油的沙特财政不堪重负,最终败下阵来。美国则凭借着页岩油行业的繁荣发展以及石油美元的结算机制,提高美国在石油市场的话语权,冲击欧佩克“石油霸主”的地位,与俄罗斯、欧佩克形成石油市场三足鼎立局势,可以说创造了世界“石油新秩序”。
俄罗斯为石油价格战充分准备
这场石油价格战,俄罗斯可以说是蓄谋已久。战略上,俄罗斯凭借丰富的石油储备和日益强大的石油生产和出口能力,大力拓展石油外交,积极改善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扩大和欧洲、亚太地区、美洲的能源合作。不但有东西伯利亚--太平洋输油管道的开通,而且有雄心勃勃的“北溪二号”油气计划,提升俄罗斯在东北亚和欧洲能源市场上的地位。
经济上,俄罗斯央行在近年大幅增持黄金储备,是去年买入黄金最多的国家,在过去的5年间,俄罗斯央行增持黄金储备超过400亿美元,黄金储备总市值高达1200亿美元。自去年起,俄罗斯大幅抛售美国国债,增大风险储备金,和中国、德国等升级贸易伙伴关系,签署油气订单,俄罗斯政府的财政状况和政府负债率保持良好。
在沙特发起价格战的第一时间,俄罗斯财政部就表示,俄罗斯国家财富基金超过1500亿美元,可以在长期低油价的情况下使用,俄罗斯能够承受石油价格在6-10年内维持25-30美元/桶的水平。可见俄罗斯这一次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真的有底气。
俄罗斯和沙特之间的博弈
沙特为首的欧佩克产油国组织和俄罗斯在历史上有过多次合作的情况,特别是在2016年以来,俄罗斯更是和欧佩克组成了欧佩克+集团,并且多次实现减产以平衡石油市场的壮举。
然而俄罗斯和沙特为代表的欧佩克都是石油资源储量和出口量世界排名靠前的国家,并且欧洲和亚太地区是沙特和俄罗斯石油出口的必争之地,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决定了他们难以就石油产量结成联盟并在“限产保价”战略上形成长久的合作关系。2019年1月-2020年3月的减产协议计划中,俄罗斯多次没有完成减产份额,说明俄罗斯更倾向于让欧佩克减产,自己搭上油价上涨的便车。
此外沙特和俄罗斯国际经济结构都较为单一,能源都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显示,沙特方面想要维持国内财政平衡,需要原油维持在接近80美元/桶价格水平;而俄罗斯方面由于浮动汇率制度以及石油美元结算制度,只要原油价格接近40美元/桶即可维持其国家财政平衡。虽然低油价对于双方来说有伤害,但是沙特的伤害或许更大,如果油价持续低迷,沙特由于财政难以平衡致使在石油价格战中落败的历史或将重演。
俄罗斯和美国之间的博弈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俄罗斯和美国是有“世仇”的,政治上,远的来看,俄罗斯的前身苏联解体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美国和沙特联手控制石油价格;近的来看,普京上台后试过同美国修复关系,频频示好,但美国先是策动格鲁吉亚反俄,后又策动乌克兰反俄。
经济上,近些年美国更是对俄罗斯实施全面制裁,先是限制民用芯片对俄罗斯的出口,进而是禁止俄罗斯使用美元进行能源贸易结算,打击俄罗斯的石油贸易。在过去的2019年俄罗斯计划凭借“北溪二号”在欧洲能源市场上大展拳脚,结果却遭遇美国的进一步制裁,这或是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奋起反抗、背水一战,或许别无他法。
石油市场而言,美国页岩油虽然在2014-2016年与沙特的价格战中取胜,但岩油生产商为此背负了大量的债务。从生产成本上看,页岩油生产成本平均水平在40美元上方,而俄罗斯原油生产成本要低得多,即使跌至30美元/桶下方仍然有利润。2016年原油价格跌至30美元/桶时,就有超过70家美国和加拿大的油气公司申请破产。这次随着油价下跌至20美元/桶附近,美国页岩油受到的打击只会更大。
目前仍处于本轮石油价格战的初始阶段,美国经济即现衰退信号,美国两周内4次熔断,美国页岩油企业在四月初出现申请破产,失业人数激增,美国或无力再跟俄罗斯争夺原油市场份额。
美沙俄或达成有限度协议 开启全球原油新格局
在石油价格战的起始阶段,美国表现可谓“不堪一击”,在油价暴跌期间,美国油企申请破产、工人失业、十年股票牛市崩盘,暗示美国经济衰退加剧,更为重要的是油价持续维持在20美元关口,美国页岩油停产风险大增,谈何跟俄罗斯进一步抢夺市场份额。
沙特方面虽然原油生产成本较俄罗斯有优势,但受制于国内财政压力(俄罗斯比沙特准备更加充分),倘若油价持续维持低位,时间越长对沙特越不利,沙特在和美国页岩油价格战中失败的历史或将重演。
俄罗斯、沙特和美国在原油市场中三足鼎立,即便沙特和美国在本轮石油价格战中面临较大压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对于俄罗斯来说仍然具备产业优势。俄罗斯受制约其政治以及经济因素,即使在本轮价格战中具备一定优势,但也不可能一飞升天。俄罗斯的目的或在于提高全球石油市场的话语权,进而寻求同沙特、美国达成有限度合作协议,开启全球原油新格局。
本文标题:百利好:原油市场「三国演义」 价格战开启全球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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